【诗与画】马福俊||不，是一颗麦粒 在口袋里沉默不语

 

 

红色药水

天气这么热，连风都藏起来了

你卷起的裤管懒懒散散

阳光却在你的腿上撒着欢儿

而你，在你的老寒腿上擦着药

悄无声息地坐着

院子干净的有些过分，连一片脚印都没有

你在想，如果能给那场悄无声息的爱情

擦上一些药，该有多好

你一愣神，阳光便爬上树梢

红色药水的味道

和塌下来的夜色

已经溢满屋子

 

 

峡口水库

 

一汪静水，

拦截她的，是一堆石头

和半座土山

几十年她不曾长大

她的成熟

却有目共睹

 

几只小鸟飞过

几树梨花开落

或许，她还经历了几次干涸

甚至，她浇灌了良田万亩

无数次成就了轻生者

她的名字，被爱恨着

 

她的胸膛

写满蓝天白云

从不澎湃，或者

因为我的经过妩媚

其实，你经过也是一样的

这就是一汪静水

 

母亲节

          

轻伏于铁轨，你的身体

就是那一片写满诗歌的树叶

不，是一颗麦粒

在口袋里沉默不语

 

你的思想和母亲的心啊

一同睡着了，安静下来

 

又是母亲节了，你知道

母亲能面对的只有远方和孤寂

爱，已经被你带走

飘在云中，葬于山腰

 

是你扼杀了思想和母亲的心

你就是刽子手，可母亲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屋子里

 

已经很多天了

阳光总是从窗帘的缝隙溜进来

在屋子的黑暗里探头探脑

桃花都谢了

——屋子里是没有爱情的

这一坨落在白色床单上的阳光，形单影只

从床单上掉下去，发出青铜器碎裂的声音

让我瘦弱的相思

显出不可阻挡的另外一种调子

 

九寨沟

 

越往里走，越想

投入某一片海子

做一段枯木，或者珊瑚

五光十色的，钙化石

不用挖空心思命名

甚至不用选择

箭竹海，五花海，长海，镜海

都是一样的

 

只管考虑投入的姿态

只管想你

只管拍照，像专业的摄影师一样

一只眼睛努力睁着，一只眼睛眯缝着

眯缝的眼睛后面

你的影子出现，清晰

 

雨 夜

          

真是奇怪，下了这么多天雨

也没有三五只青蛙

穿过朦胧的夜色

哪怕，在卧倒的麦田地头

或者滑向沟渠的山坡下面

发出简单鸣叫

而我扔掉的烟头，并不想瞑目

以孤傲的姿态划过夜空

似乎完全忘记了曾经被我亲吻

被我夹在指间

被一根火柴点燃

被吸进肺里，吐出来一团团看不见的雾

就如这沉沉的夜

不记得这是夏天

不记得应该有的，三五只青蛙

不记得应该有的，声音

 

 

无题

上三楼的楼梯，是竹子做的

从二楼的门洞里探出来

又从三楼收了进去

你就坐在二楼半的拐弯处

夕阳在你的身后，红的像血

只能看见你双手抱膝

黑黑的，像蓝色宣纸上的墨渍

太阳下山了

拐弯的楼梯脱下金色的外衣

你和你的二楼半，被黑色的山融化

突然下起小雨

那里也下雨了吗？这样想着

你走上三楼，关上门

打开电视，雨在外面继续下着

飞蛾在窗户上扑扑棱棱

 

 

初衷

我不是逃避

可我总是从一棵树跑向另一棵树

从树根爬到树冠

像要让一只鸟

无处栖息

让她的脸美丽得令阳光

不能穿过树与树的间隙

即使阳光射下来了

她也感觉不到温暖

而这，并不是我的初衷

 

起风了

        

窗台上的茶花生了几颗花蕾

并没有开花的意思

推开窗户，

我没想和停在外面的白云说话

白草屲上却起了风，那几颗花蕾

蠢蠢欲动

我讨厌不开花的蓓蕾

还有摇摇摆摆的空气

讨厌她裹挟的灰尘

讨厌

漫上窗台，像甲壳虫

正步而行，

使四壁苍白，软绵绵地

和生活一块儿，塌下来

 

习惯    

倾听黑夜发出的声音

四十年了

它总是让我充满幻想

像一根电线杆子

光秃秃地扯着光明

曾经有一段时间

我看见这杆子，长成一棵树

巨大的枝桠，和根

我开始怀疑

夜，其实是一个骗局

它所发出的声音带着燕子唾液

黏糊糊的，让我舍不得

点燃，撕破

我用黑夜分析黑夜

已经迟了，我

早已习惯

 

马福俊

男，回族，号一草堂主，笔名晓迟，张家川县文联副主席。2015年在北京举办个人画展，诗歌作品散见于各类报刊杂志。《黄河之声》、《中国文化》重点推介画家。

end

组稿 | 杨逍

编辑 | 纤尘若木

主持 | 欣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