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朔的战车和装备。(美国《侨报》/李永朔供图)
据美国《侨报》报道,1999年从纽约到洛杉矶,千里走单骑;2004年和中国国内单车友沿文成公主进藏的唐蕃古道,骑行在青藏高原;2007年历时81天独自骑车去北极,这在笔者眼中的一次次壮举,但在完成这一切的李永朔嘴里,却如此轻描淡写:“单车旅行很简单,只需跨上后座的勇气和一颗想走的心。一辆单车,就能让梦想走得很远……”
非法入侵 夜半惊魂
1999年底,我辞去工作骑车去西岸。这是第一次在美国独自长途骑行,途中夜宿有各种奇事。
10月25日,是我早已择好的吉日,可出门不久就在新州迷路了,骑了六个小时兜兜转转离出发点不过才38公里,可想而知走错路的情况有多么严重,这让我的信心大受挫折。第一天就赶不到露营地,怎么办呢?计划的费用是日预算25美元,这可是根据住露营区的费用设定的,住旅馆会超支。最后豁出去,选择了露宿。
1999年从东岸到西岸千里走单骑。(美国《侨报》/李永朔供图)
一路骑过去,搜索适合栖身过夜之处。八点半,终于看中出镇子不远、路边一户人家的大院子。明亮的灯光将院子照得通亮,不过,中间摆的一台农机将院中划出了一片暗黑区域。我思忖着,如此黑乎乎的夜里贸然去敲门求宿,说不准会被主人家当入侵者一枪打倒。但实在找不到地方,只好看四周没人,悄悄地溜了过去,坐在黑暗中就着冷水啃面包,一面检讨头天出行认路的失误,一面等主人家熄灯后小心翼翼地搭起帐篷。为了赶在主人起床前溜走,闹钟调在凌晨四时。骑车七个小时累得够呛,腿也抽筋了,可夜里不敢睡实,不时醒来听听动静,瞄瞄车子还在不在。头一次在这种情况下睡觉,脑子绷得紧紧的,这一夜最多只睡了三小时。担心主人家一个电话报警,被抓蹲班房。
第三天赶了六十公里的山路,擦黑到了Norristown。本想在23号公路附近的一个露营点露营,不留意看错地图,跑进福吉谷公园(Valley Forge)迷了路。天很快就黑了,看到公园里有许多貌似营房的木头小屋子,心中大喜,盘算可以过夜。但仔细观察才发现公园保安正在清场,只好悻悻地推着车子回到23号公路边上,在路边长椅上铺开睡袋躺下。公园保安巡逻车转来转去,探照灯不停搜索,一直折腾到十二点。我数着满天的星星,不知不觉地合上了眼,手里还握着朋友送的防狼剂……
突然,一道强光照在脸上,刺眼得很,耳边响起一声严厉的呵斥:“你在这里干什么?!”我赶紧爬起来,一看是警察,于是赶紧将手中的防狼剂悄悄丢进睡袋里头。在美国,警察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看到我手里拿有进攻性武器,那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虽然睡眼惺忪,脑子却飞快地转着,也许他把我当成流浪汉了,我得想个法子缓解警察的敌意。我开始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向警察解释由于迷路赶不到露营点,不得不暂借公园长椅休息,并不断展示精良的露营装备,警察开始相信眼前的确是好人。当我把最后的杀手锏——中文报纸对我的报道亮出来时,警察忍不住乐了,赞了一句“好小子”,放在枪把上的手也松开了。警察走了,睡意也吓跑了,看看表才睡了两个小时。
北极路上 遭遇熊狼
2007年6月21日,一切准备就绪后,从西雅图开始,我踏上了去北极的漫漫路途。这一路,骑过陡峭的加拿大国道、虻蝇盘踞的Stewart-Cassiar公路、育空狼出没的阿拉斯加公路、感觉飞一样的世界之巅公路、传奇的科隆迪克公路,阿拉斯加驯鹿云集的泰罗公路、气候和路况恶名昭著的Daldon公路,直奔目标死马营,随后在公园般美丽的Parks公路上逛荡,在景色壮丽的格林公路上溜达,在通向迷人港湾的斯沃德公路上飙车,全都是美好的记忆。此行全程6400公里,历时81天。这一路,遇到了北极熊和狼。
第一次碰到熊是骑行第13天的事,那天上路不久,就见前面有几辆车停在路中间,以为出了事故,骑上前才看到是一只小棕熊在过马路,当即跳下车拿出身后的相机。骑到75公里处,突见一只大黑熊窜出公路,快速地没入对面的密林之中。虽然是第一次看到动物园笼子外面的黑熊,但由于是在公路上, 身边有汽车壮胆,没感到害怕,倒是熊急匆匆地跑走,好像更害怕人。
再一次碰到熊是在37号Stewart-Cassiar公路上。那时我被虻蝇叮咬得无处可躲,头和脖子都是小红包包。正巧有辆车路过,我逃难式地接受了司机的美意,上了他的车。司机鲍勃问我看到熊没有,37号公路是熊经常出没的地方。刚说完,我就看到了熊一家,熊妈妈带着3只熊宝宝在路边草坪上玩耍。鲍勃停下车来让我拍照。他说,遇到熊只要表示善意就会相安无事,但是在有小熊的情况下,千万不要靠前,这时候的母熊会特别敏感。
第四次遇到熊是在过了蓝河的一个上坡路上,我照例推车上坡,快到坡顶的时候,一只大黑熊在路的另一边突然冒了出来。看到熊的时候已经靠得太近,想逃跑已来不及了。途中在游客中心看过录像,说成年的棕熊身高超过2米,而且性情暴烈,会主动攻击人,我有些紧张。但又想起鲍勃说过,遭遇熊一定要镇定,要安抚它。我别无他法只能照做,慢慢地往左边走。眼睛对视怕会惹毛熊, 但完全不看着也危险,我只能用余光监视熊的一举一动,盘算着万一熊冲过来要怎么办,我手上没带刀,不过即使有刀也没用。与熊平行时,我们的距离只有七、八米左右。万幸的是,熊好像害怕了,转身往坡上跑。
骑到阿拉斯加公路的第二天中午,在距离斯威夫特河镇还有7公里的一个上坡路,遇到一只大白狼。躺在路基下草地的狼初看像一条狗,我正诧异怎么会有一条狗独自在荒郊野岭,突然这家伙脸色一变,眼露凶光,一跃而起,冲上公路直扑过来。这时我才惊觉是遇到狼了。顿时汗毛竖起,猛力蹬车,躲过了第一次袭击。惊恐地回头望,看到狼没有死心,跟着车尾追过来。这时候什么逆风啊坡路啊都不在话下了,车子一下飙上了坡顶。惊恐之中我习惯地低头扫了一眼码表,时速超过20公里。什么叫做肾上腺素?这下全懂了。
上了坡顶我还不放心,下坡还猛力蹬车,直到完全甩掉狼的影子才松了一口气。到了加油站,一辆纽约来的休旅车在加油,女游客见我气喘吁吁脸色煞白,以为我身体不舒服,关心地过来问候。我告诉她刚才被狼追了,一旁的油站员工严肃地问我遇到了几只狼,我说只有一只。他说,那还算幸运如果是遇到一群的话,就摊上大事了。
进入北冰洋的Daldon公路,砂砾路陡坡和急转弯不断,一进公路,摆在眼前的就是一个2.5公里的陡坡。我下来推车,在接近坡顶的弯位,突然从十几米处的灌木丛中钻出一只灰白色的狼,当时头皮一阵发麻, 头发感觉都竖了起来。逃是逃不掉了,我仗着在费尔班克斯刚买的瓦斯喷剂在手,也想一雪在斯威夫特河被狼追击仓皇逃窜的耻辱,于是喊出自认为最恐怖的声音, 一步一步向狼逼过去,而狼也毫不示弱,一步一步迎上来。我一手举起瓦斯罐,一手拔出刀指着狼,吼声越来越恐怖,自己都感到不像人的声音。狼终于犹豫地停下脚步, 转身钻进公路左边的灌木丛。
一颗不安分的“驴心”
2016年3月31日是上班的最后一天,我退休了。退休是人生新阶段开始的第一天。怎么开始呢?收拾好行装,4月8日启程,徒步走阿帕拉契亚山径(Appalachain Trail,酷称AT), 这条2200英里的小径,无支持徒步一般需要4-6个月走完全程。走过的人说,体力不是影响人们征服山径最主要的因素,毅力和耐得住孤独才是最难跨越的障碍,走到后半段人越来越少,这种感觉就会越严重。但是对于多次独自骑车长途旅行的我来说,应该不难克服。于是,我用了154天走完全程,于9月10日登上卡塔丁山顶。
至于今后还有什么打算?徒步时,我膝盖损伤严重,现在正休整中,原计划明年走2659英里的太平洋山脊小径(Pacific Crest Trail),看来不得不先走比较容易的800公里西班牙朝圣之路。为何停不下来?因为这颗不安分的“驴心”!(李竑)